OhApriiicot

“I want to write stories that make people feel less alone than I did; I want to make people laugh about things in life that are painful.”


只搞帅哥
补档wb@mayflymayfly

曹斌x你/bg|Catch 22(一发完)

去年夏天开始写,拖了一年写完的……毕业好久了交个毕业作品吧(



新扎师妹au注目,有原创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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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ch 22

曹斌x你

新扎师妹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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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atch 22: A situation in which a desired outcome or solution is impossible to attain because of a set of inherently illogical rules or conditions.

  第二十二条军规:一种由于天生不合逻辑的规定或条件所导致的,本渴望达成的结果或解决措施无法实现的情形。

1

  你跟了老区这么多年,还是学不会喝酒。

  老区他们玩得都大,黄的白的红的兑在一起,KTV包间里云雾缭绕灯光迷幻,围坐的一圈人里飞叶子的溜冰的干什么的都有。

  有几个陪酒的女孩凑过来,她们短裙下摆的蕾丝蹭得你大腿皮肤发痒。“你当区哥女朋友都这么久了,还不会喝酒,怎么可能啦,喝一杯嘛。”

  “我媳妇儿不喝酒啊,谁让她喝我和谁急。”老区笑嘻嘻地把你搂住,往杯子里又倒了些洋酒,举杯敬那几个假装台湾腔的陪酒女孩,“我替她喝了。”

  当然不能喝酒了,你缩在男人怀里眉飞色舞地看她们,你一卧底在目标窝里喝大了,还怎么完成任务啊。

 

  一开始上面派你去当长期卧底的时候,你心里着实不太愿意。你披星戴月读了四年警校,虽然成绩烂得惊人,但好歹也勉强混了个毕业。分进单位重案组的那天组长还慈祥地摸了摸你的头,“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三天之后慈祥的组长慈祥地劝你去卧底,扮KTV陪酒公主,顺便窃听一个涉嫌贩毒的黑老大和生意伙伴的谈话内容。反正只有一次,他们从包房里出去就收工。忽略你可能是一进单位就被组长盯上派去做卧底的事实,你居然被组长的真诚打动了,接受了这个不太慈祥的任务。你跃跃欲试地换上超短裙高跟鞋,觉得自己警察事业的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现在来看那“一片光明”是不是真的还不太好说,但当时的场面可是字面意思上的“暗无边际”——你在黑漆漆的包间门口摔了个马趴,连带着陪葬了一瓶区总最喜欢的洋酒。你发誓,当时你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这下可真是完犊子了。你脑袋空白,撑着胳膊准备爬起来,无奈鞋跟实在太高地板上又全是酒和玻璃渣的固液混合物,你挣扎了一阵,还是死鱼似的趴在原地。

  这时候有人拉你一把,把你硬生生从地上拽起来。你第一次没站稳险些滑一跤,那人便眼疾手快地搂住你的腰,等你站稳了才松开手。你就着昏暗的灯光仔仔细细地看你的救命恩人(?),他高你半个头——去掉高跟鞋的话就高你一个头;头发看得出来是整整齐齐梳了个偏分还喷了发胶,可惜随着你好一番挣扎有几根头发已经脱离组织,颇为写意地搭在他额头上;他穿件深色的皮夹克,手里还拿着根吸了一半的烟。灯光五颜六色的你也看不出他那夹克什么颜色,你只觉得他挺好的。嗯,挺好的,你不稀罕对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用什么“玉树临风”之类的高级形容词,况且你也不会用。

  要是你文字组织能力强点就好了,这样你还可以去写写文书做个书记员,不用在这风月场所拼死拼活。唉,为了人民。你心里一阵懊恼,又想起该跟扶你起来的人说声谢谢,可惜他已经冲进了隔壁包间,还附带着一声字正腔圆的“警察,蹲下,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

  哟,同行啊。耳麦里传来同事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些人也怪不专业的,上班时间讨论八卦——刚刚扶你那人是闵行那边的,叫曹斌,闵行分局的局长宝贝他宝贝得紧,和你们这边合署办案,第一个就把他推出来当门面。

  让人家第一个出来送死,这也叫宝贝啊。你假装婀娜多姿地走进区总包房里,脑袋发昏,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只剩下曹斌手里夹的那根烟,在一片黑暗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宛如星火。

  完犊子了,第一次当卧底就脑震荡了,这还了得。

 

2

  你和老区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在道上混得五毒俱全,什么样的女人都见了个遍,偏偏没见过你这种真枪实弹的蠢货。

  多年来你失手摔碎的东西少说也值个几十万,老区每次都眉开眼笑的,就像跟晴雯撕扇子的贾宝玉似的,就差鼓掌叫好了。某个冬天老区叫你下楼吃饭,你迷迷糊糊把秋裤当成围巾裹在脖子上就下了楼,在饭店当着一大桌人的面脱围巾的时候你心里暗骂一声“卧槽”,耳麦里同事都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心,老区却不嫌你丢人,搂着你脖子在你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说不清楚,可能你这孩子吧,天生命大。有次汇报工作,重案组组长语重心长地这样对你说。

 

  几年下来你把该搜集的证据都搜集了个差不离,警队那边也打好招呼了,再过一周就可以给你找个鬼扯淡的理由(比如路遇车祸,死了)让你撤退,然后就可以起诉老区及其手下。

  其实真不能说老区这人是瞎猫,他大概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你了。他可能在你吃的东西里做了手脚——不过你平时饭就吃得太多还有杂七杂八各种零食,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下了药——总之你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废旧工厂里。这情节也太老套了。

  “里面没信号,你同事估计是听不到你说什么了。”老区皮笑肉不笑地捏着你的耳麦,你心一沉,不好了,也许你年轻的生命就终结于此了。你还想去旅个游呢,自从入职也没回家看过爸妈,而且凭什么让你卧底做黑老大的情妇啊,你这么多年恋爱都没得谈……

  你气得眼泪鼻涕双管(四管?)齐下,结果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气浪太大,差点把绑你的椅子整个儿掀翻。

  “我操,这他妈哪个傻逼干的好事?”你第一次见老区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偷笑起来。他差点要上来扇你耳光,可是“你嘲笑他”比起“手下不小心点燃了工厂里堆的炸药”来,还是后者更加严重。

  于是当曹斌带着弟兄们冲进那间工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满脸鼻涕眼泪混合物,还在那哈哈大笑的情景。

 

  当务之急当然是要逮捕犯罪团伙了,警察局此时一定一片欢欣鼓舞,正好把这次的案件当作开头,给老区他们定罪的工作也能够顺利展开。你作为黑老大的女人当然也得带回警局进行调查——不过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你更像是被绑的无辜人质。

  你这次看清楚了,曹斌那件皮夹克是黑色的。还带了一圈毛领子,不知道扎不扎脖子。

  他用小刀割开捆你的绳子,你便如同无尾熊拥抱树干一般搂住了曹斌的脖子。你的脸颊蹭到他夹克上那圈毛领,还怪软和的。你挂在他身上,对刚刚的问题非常满意地结了案。

  “你下来吧。”他一脸无奈地看着你把满脸眼泪鼻涕都抹到他的宝贝夹克上,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点心痛。

  “我不,我是人质。”

  “哪有人质这么生龙活虎的,说你是幕后首脑估计都有人信。”

 

  你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转头看了看周围一众正忙于押运犯罪分子,面部肌肉却形象演绎“咬牙切齿”这一成语的女性警员,蹦蹦跳跳地上了前来急救人质的救护车。

  站在原地的曹警官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向直觉很准的他隐隐预感到,自己陷入了自从拒查假药以来的第二个职业危机。

 

3

  官僚主义不可取,人民警察最伟大。

  你穿着睡衣拖鞋坐在审讯室里,对面的曹斌表情凝重。

  “咱俩之前见过,有次我在KTV里摔倒了,是你把我扶起来的呀。”蠢货如你也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低压中心,于是试图用你们的共同回忆来调节气氛。

  “噢,你就是那个失足妇女啊。”他倒也识相地接了茬,只是说的话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看来曹斌还不知道你是警察派去的卧底,你和他隶属于两个不同的支队,估计你们那边还没通报到他那里。不过你一小卧底,宣扬得人尽皆知总归是不太好。

  意识到这一点的你义正词严地清了清嗓子,“胡说,我哪是失足妇女,我是区总小老婆。”你说话的样子骄傲非凡,宛如一只脖颈朝天的大白鹅。

  曹斌眨了眨眼,低头拿出根烟点着。

  审讯室里怎么能抽烟呢,你人民警察的尊严让你忍不住拍案而起,可惜他歪着脖子点烟的时候实在是太帅了,于是你咽下了职业道德和即将飘来的那股子二手烟,翘了个二郎腿,满足地看着对面帅哥抽起了烟。

 

  你们支队那边在“你被曹斌逮了”这件事上表现出惊人的耐心和毅力,你都在审讯室里和曹斌大眼瞪小眼地呆坐了三个小时,他们都没跟曹警官澄清你的卧底身份。

  曹斌一定是从你的谈吐里看出你气质非凡不像是来道上混的,你看上去像是倾诉欲很强的样子,于是他问你老区的生意来往,结果你一开口,滔滔不绝的尽是你俩的恋爱日常。你把你胡编乱造的和老区的恋爱细节排练了无数遍,本意是想要让别人对你们的关系更加信服,谁成想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你和老区的关系,那只好在曹警官面前展示你的台词功力。

  “知道了,知道了。”他撑着额头,连抬头纹里都写满了痛苦和懊悔。“你喝水吗?”

  他认为自己暗示让你闭嘴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说太多嘴巴干,还是喝喝水闭上嘴休息一会;哪知你以为这是警察局方面的人道关怀,张口就说“我想喝旺仔牛奶”,心里还喜滋滋的,觉得曹斌人真好,又听你胡说八道又给你端茶倒水,他一定能当个好男朋友。

  耳麦里那些人从来没说过曹斌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你趁着曹斌出门的空档,陷入了忧郁的沉思。

 

  曹警官“刷”地推开门,把易拉罐摔到你面前。他一下子怎么变得这么凶!你吓一跳,手连带着抖个不停,易拉罐拉环拉半天都拉不开。

  “我……我打不开。”

  对面的男人把手伸过来示意你把罐子给他,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拉个拉环都透着一种不自知的迷人劲儿。如果你没有去当卧底,你大概会像警队里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把曹斌当作自己的心仪对象,明爱暗恋都可以,让他给你开易拉罐,简直是一部甜甜的爱情电影里甜甜的开头。

  可惜啊,星运里的错啊。你一阵难过。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给。”

  他把罐子递给你,合成乳制品里添加了太多糖分,轻轻晃一晃,罐子里就飘出来多巴胺的甜味。

 

4

  正所谓“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正义永远不会缺席”,正当你喝完那罐旺仔牛奶放下易拉罐,孙刑警推开门大叫一声“队长,这小姑娘是自己人啊!”声音之雄浑让你忍不住想起古装片里的“刀下留人”,想想好像有些不对,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曹斌狐疑地看了你一眼,起身和孙刑警走了出去。

  他再推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尴尬,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啊,不好意思。你们警队刚刚通报过来,是我大意了,真把你当情妇了。”

  你心下想反正当老区情妇的事实已经足够成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只好尴尬地微笑点头打着呵呵。

  于是审讯室里的气氛又尴尬起来。低压槽再次过境,乌云笼罩,山雨欲来。

  曹斌低着头沉吟了一阵,你偷偷看他的侧影,他骨相生得好,下颌线分明,过长的头发被他一股脑撩到耳朵后面。他和老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曹斌眼睛里永远有光,像你第一次见他时他烟屁股上的火星,一闪一闪的。

 

  “那个,作为赔罪,我请你……喝酒去吧?”他思忖了一下,决定打破房间里的尴尬。

  你也没多想,下意识地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好啊好啊走吧走吧”。

 

  他往你杯子里倒了半杯青岛纯生,抬头问你,“这么多够不够?”

  你看看杯里在金黄液体表面摇曳的白色泡沫,再抬头看看曹斌圆圆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异常亢奋地勾勾手指,“要不再来点儿?”

  直到一杯酒下了肚之后你对着曹斌傻笑起来,他才意识到你大概是不会喝酒。他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可是他毕业近十年,人民警察职业生涯何其艰难,他把烟和酒当成开脱,并早已精于此道——怎么了?这又不是纯情爱情故事,男主角抽烟喝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相反你毕业就接了卧底任务,老区把你保护得紧,你从没喝过酒。他看着你脸颊红红咧着嘴傻笑的傻样,忍不住悄悄翘起嘴角。

 

  “曹sir,我要坦白。”你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杯。

  他下意识地把酒瓶揽到自己那半边,往你杯子里倒了杯白水。“说吧同志,坦白从宽。”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就是,很好。

  “我在老区那待了好多年,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我第一次见你……大概哦。大概哦。大概我是喜欢你了。”

 

5

  曹斌心里先是一沉,然后又是一揪。

  “沉”是那种踏实的“沉”,他原本盘算了好久要怎样确保卧底不会在漫长的卧底生涯里爱上自己的监视对象——这情节太老套,然而他也见了太多——这下倒好,小卧底心里一直有人,肯定能好好配合调查。

  但“揪”又确实是让他感到命悬一线的“揪”——老天,这表白来得莫名其妙又突如其然,他是该回应吗,他又该如何回应才算合适?起码得对得起人民警察的职业操守吧。

  唉,职业病,调查要紧,大局为重。曹斌又点了支烟,把你刚刚的话又在脑袋里回放了一遍。眉头虽然皱着,眼里却还是带着无奈的笑意。

  这下好了,也不用回复你——你一杯啤酒下肚做出劲爆发言之后,竟然直接趴桌上睡着了。

 

  你在床上醒来的时候着实觉得有点陌生。这一定不是你父母家里的床,你也不可能在老区家。你脑袋痛得要命,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大概是在一个男人家里。你睡在一支单人床上,床尾堆着几件毛衫几件衬衣,估计是他洗好叠好还没放进衣柜。房间不算干净整洁,但也算是看得过去。

  “嗳,你起了没?”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声音好像是曹斌的。你一惊,像所有恶俗电影里宿醉醒来的主角一样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穿着外面的衣服把他床单弄脏了,你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起啦。”你下床去开门,脚上踩的拖鞋码数太大,像两只船似的在脚背上晃悠。

  “曹警官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住在您家——总之是打扰您了。”你心里尴尬得很,恨不得给他鞠个躬。

  “昨天还叫我曹sir呢。”他看上去倒不甚在意,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什么?”

  “没什么。”他摆摆手,手又像是没处放一样,伸到头顶,随便撩了一把头发。站在他面前的你现在只想大喊“救命”了。

 

  刚为自己在别人家叨扰而道了歉没多久,你就兴冲冲地跑到曹斌家厨房转悠。如果说他的卧室算是平平无奇,他的厨房可真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你惊恐地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橱柜,心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株植物,依靠光合作用获取养分。

  “我平时不在家里做饭。单位有食堂,实在不行就叫个外卖。”他抱着胳膊站在你身后解释。

  “你家楼下有菜场么?”你转过头问他。

  “有吧。要干嘛?”

  “反正这几天你看我像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做饭还挺好吃的,当睡你家一晚上的房租呗。”

 

  把鸡翅倒进热好的油锅里时发出“刺啦”的声音,过一会儿香味就顺着厨房飘出去。饭也煮熟了,拌好的凉菜只需要装个盘,离你下楼买菜不到一小时,一桌饭倒已经摆在桌上。

  “挺行啊你。”曹斌把你刚买的一把筷子拆开,还没洗就往盘子里伸,被你一掌拍掉。“急什么呀,新筷子洗洗再吃。”

  雷厉风行的曹sir被你训得乖乖去厨房洗新筷子,你目送着他的背影,满眼的母性光辉。以前老区就爱吃你做的菜,也算是你在这方面有点天赋。

  “操,”曹斌把鸡翅放进嘴里的时候爆了句粗,你生怕是把糖当成盐下了锅瞪大了眼,没想到他下一句是“你做的饭真他妈好吃。”

  “谢谢您啊。”饭再好吃也不会有人说脏话吧,看来曹斌单位的食堂真的很难吃。

  “看这情况,我得考虑一下了。”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他那两撇小胡子。他像是刚剃过下巴上的胡茬,下巴上光溜溜的。

  “考虑什么啊?”

  “你昨天晚上跟我表白了,你不记得?”

  记得个屁!你差点把筷子整根吞进肚里。

 

6

  你和坐在对面的曹斌面面相觑,两分钟后你俩心领神会地同时低下头开始吃饭。

  曹斌看着你简直恨不得把头埋到饭碗里去的样子差点儿笑出声,但又念及你小姑娘的自尊心,心说着“算了算了”,选择拿饭把嘴巴塞住。

  又不是以前没有女孩儿跟他表白过,从警校开始跟在曹斌屁股后头的女生就一只手数不过来。那也正常,他又高又帅,靠在他那辆切诺基上好看得像画儿一样。家里姐姐疼他,从小他性格也好,工作能力也强,女孩儿们谁不喜欢喜欢他这种。她们表白的方式也千奇百怪,这么说吧,反正你不是第一个喝大了跟他表白的,酒壮怂人胆,他听的醉话多了去了。

  “我,我撤回!”你在饭桌上突然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了手,“我撤回昨天的发言!”

  曹斌脑海里浮现过子曾经曰过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听都听了,撤回有什么用。

 

  “为什么?”他仅仅是出于好奇心地问道。

  “我忙于事业,没时间谈恋爱。”你一本正经。

  “你们队刚打电话了,这段时间你没工作,只需要经常去警局录个口供,之后可能要出庭,但是基本上相当于给你放了个长假吧。”

  “你这人……”你从碗沿上露出两只眼睛瞪曹斌一眼,又羞愤地栽下了头闷闷地骂:“你就想着法儿欺负人!”

  曹斌一愣,心说自己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没想欺负人。欺负人的那是坏蛋,他是警察,他是逮坏蛋的那个才对。

 

  吃完饭,你举着碗遮着脸踱着步子靠进厨房打算洗碗,曹斌两只大手一抽,你手里的碗就被他抢走了。你俩再次陷入大眼瞪小眼的状态,曹斌清清嗓子,“你要表演蒙古姑娘顶碗,还差点意思吧。”

  “你自己洗吧,”你回想起自己曾经在老区家洗碗摔了(大概是古董的)五个盘子四个碗的光辉历史,连忙把曹斌推进厨房,“我回家了,拜拜曹警官!”

  “你回……?”他把碗放进水槽,手下意识地摸到裤兜那找烟盒。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这一事实的你感觉天在自己面前塌了一块,正无语凝噎中曹斌接了句“你先待这儿吧”。

  你眼前一亮,又意识到你俩之间的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于是眼神又黯淡下去。

 

  “你别撤回了,我考虑一下。”

  曹斌从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对你说,随即拧开了水龙头,一时间,整间房子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7

  你往厨房门里看进去,曹斌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了条围裙,那围裙是粉红色的,上面还画着傻兮兮的小兔子。他背后的结系得岌岌可危,于是你走到他背后打算给他系紧。

  “不撤回了?”他突然转过头对着你笑,他一笑眼睛弯弯的,连眼角细纹都温柔。

  “不了吧。”你被他盯得没招儿,随便把他那围裙打了个结,就火速从厨房撤退。

 

  十分钟以后你面前的曹斌仍然笑着,但他的笑里夹杂着几分寒意。“请问女士,您为什么在背后给我打了个死结?”

 

  二十分钟以后试图解开那个死结未果的你语重心长地劝说曹警官:“这是新时尚啊曹sir,粉红色围裙配你那件皮夹克,哎你别说,帅的噢。”

  曹sir背对着你翻了个白眼,从餐桌上抄起一把剪刀利落地把围裙带子剪开,留下目瞪口呆的你。

  你明白了一个刻骨铭心的事实,恋爱脑是不能当警察的。

 

  不当警察就先不当呗,你当老区情妇这么多年,明面上账上的财产都被没收冻结充作证据,但你自己的私房钱总得好好收起来吧。还有单位给卧底及家属的补贴,你也没家属,七七八八攒起来,也够你这段时间花的。

  于是你和曹斌两个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田园牧歌生活。也不是说你俩有什么关系,你俩这是“党员之间的互相照顾”“人民警察为人民”,曹警官亲自点头认证过的。

  人民警察为人民出生入死,所以曹斌经常在回家时身上挂着点彩。要真有什么大事就去医院了,但轻伤不下火线嘛,平时有什么伤口自己处理一下就行。只是你真没想到,曹斌认为连“大腿被人结结实实捅一刀”的程度都算是不能下火线的轻伤。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裤子完全被血染湿了。你捂着嘴惊叫了一声,才意识到你得给他好好处理下伤口。把裤子剪开,消毒止血包扎一套程序下来,曹斌连哼都没哼一声。你不知道他是真的痛感神经迟钝,还是这么多年枪林弹雨,让他真的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儿。

  “哎你知道我今天出的是什么案子吗。”他躺在沙发上问你。单人沙发两个人坐都有点儿紧巴,曹斌一高个子躺上去,剩余的空间更是所剩无几。你努力地挤到沙发上,把曹斌大脑袋一扳,现在的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你大腿上。

  他没等你回答,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下去,“有一变态把一小姑娘绑在自家地下室七年,那小姑娘现在和你差不多大吧。七年啊,她当时才多大一点,这七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回警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没敢说话,一路上我就想,幸好老区当时没对你怎么样。幸好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真是幸好。”

  你心里嘀咕着“碰上变态的概率得多小”,可曹斌先生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悄悄翻了个身,他平躺着,你能看见他的眼睛湿漉漉的。

  “哎你也别这么说……”你加入揉曹斌脑袋的行列,谁知你一低头,伤员空闲的左手就扣住你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往前一压,你的嘴也就结结实实压在他嘴唇上。

  他吹了风,嘴唇干干的,唇舌间带着些许血腥的咸涩味道。

  “以前我一直觉得碰上你是倒大霉了,现在我觉得,能遇见你,已经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之一了。”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去是那个样子。按理说明明是个很虚弱的人,说话的时候却比谁都坚定恳切。

 

8

  自他亲了你之后你们两个关系进展神速,牵手拥抱等待办事项一项项完成,同居早已是不争事实,他工作的时候你在家看个电视逛个街,他下班回来你就做点小菜犒劳一下辛苦工作的曹警官。

  然而不工作的日子有多美好,被要求“两周之内回到岗位”的你就有多痛苦。近期没有要卧底的任务,领导念你身无长技,让你先回去归归档案写写文书,总算也是个新开始。

  时光飞逝,你回到工作岗位的那天曹斌不知道为什么也在,他靠在派出所一进门的墙壁上,咧着嘴朝着你笑。

  门外是满城春色,你却满心都是门里那个笑得灿若春风的人。

 

  重案组的组长专门下楼来看你,慈祥地拍了拍你肩膀说“你先干着过几天我们再调整”,你下意识背后一凉。你之前就想过自己不当卧底能干嘛呢,现在看来不当卧底的日子其实还不错。不对,是遇到曹斌之后的那些日子,比你之前过的任何一段日子都要好一些。

  中午开饭的时候曹斌端了个餐盘坐你对面,把盘子里几个菜都尝了一遍之后下了定论:“没你做的好吃。”

  “曹sir,是这样。”你把筷子放好,神情严肃。

  “今天下午可能要去趟徐汇,晚上回家可以申请加个餐吗——”他低着头夹盘里的菜,却是笑得眉眼弯弯,和你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时候如出一辙。

  “曹sir,我现在也回来上班啦,单位待遇照常。我一两天搬去单位单身宿舍,今天下午收拾完应该晚上就可以去那睡了。”

  “是吗?”他抬起头,愣了几秒。“噢,那你觉得能行的话,那就……”

  他没想出后文,你也没说话。直到他端着空盘子站起来,才留下一句黏糊糊的“照顾好自己啊”。

  你心里想,曹斌才该好好照顾自己。

 

  你已经盘算着搬出曹斌家有很久了。

  不是他对你不好,也不是“寄人篱下”的感觉有多凄凉——只是他对你太好了。这一切都太好了,好到不像真的。他睡眼惺忪地加班回来不敢吵醒你,蹑手蹑脚地连拖鞋都不敢穿;偶尔他上早班,你一醒来餐桌上就摆了他提前在楼下买的早点。他这样一个最最温柔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温柔的。

  有天你吃着他买的早点,心里突然有些后怕。你依稀记得和老区在一起的日子,似乎也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面面俱到时时关切的日子,几乎让你失去自我。你一开始搬来曹斌家,就算是对过去那些日子的告别。你不愿意做老区的金丝雀。那做曹斌的呢?

  那时候你年轻气盛,不懂说话要顺着老区心意才行,两个人大动肝火地吵。你摔了一个看起来很名贵的花瓶大叫“有本事你他妈来打我啊”,老区终于动真格地发火,“唰”地往你脸上甩了一个巴掌。他动手是真狠,掌印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半小时之后他过来哄你,宝贝宝贝地叫,你勉强地笑一下,心里的那点光终究是灭了。就算是卧底也没办法,假装出来的恋爱关系里你竟也身无分文。偌大的城市里你该往哪里跑呢,你除了老区家之外,连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你跟曹斌讲起这件事来,他许久没说话。你正准备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他拉住你的手,你顺着劲儿倒进他怀里。“爱你的人不会打你。他们会抱着你的,就像我一样。”

  他的吐息在你耳边响起,还带着一点点湿润的温热。只是打你和抱你终究是一样的吧,总会让你失去自己的。

  城市再拥挤也总归能放得下你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地盘。你把自己随身带的行李放进同事车的后备箱里,用力关上后备箱盖。

  车往你的新天新地开去,你转头看到曹斌站在警队门口。他来你们警局办案,案子没办完要加班。他下午问你要不要送你去宿舍,你笑笑说没多少东西自己去就行。你俩莫名其妙开始的同居日子也莫名其妙地结束。

 

  夜幕里你看到他点了支烟,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只有他手指间那点火光明明灭灭的,就像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9

  第二天去警局才听说曹斌他们那个案子办完了,曹警官加班到凌晨四点。小姑娘们争先恐后去清理他用过的烟灰缸,你远远盯着那一盒烟屁股心想,他是一个人回家的,像你一样。

  独居的日子方便又快乐,你辗转几年,对于来之不易的“孤独感”居然也甘之如饴。想想你和曹斌也有许久没有碰面,他也再没联系你,你只是从同事们八卦闲聊中了解他的近况,聊着聊着有人对你使眼色,“曹警官和你不是好过来着?”

  连表白都要中途撤回,何谈什么恋爱关系。至少他那边还没确认吧。你心里痒痒的,像羽毛在挠,又像有树苗在生长。

  有机会能见到他就好了。独立地、自由地、完完全全地、不用依靠任何人地。

 

  你好像是终于明白“兢兢业业”这个词的定义,上司也看出你的辛苦,做了那么久文书工作之后,他们终于让你去出外勤。

  人民警察要处理的其实更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组里同事焦头烂额地推脱三分钟前打来的报警电话,你却兴冲冲开了警车到报案人家里。他们早就对家暴习以为常,“家和万事兴”“好好过日子”说得贼溜,也不知自己信不信。

  同事在你走之前教你这十字箴言,你笑了笑说“屁啦”,一个人配了把警棍就开车走了。

  你终究觉得自己是要对得起肩上的警徽的。

 

  组长信任你,竟让你这个新人和闵行的一起合作案子。也不知道犯罪分子安的什么心,总是从你们片区流窜到曹斌他们片区,一个个都说好了似的。

  再见到曹斌,离你搬出他家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足够让柳树长出新芽,虽然还是春寒料峭,曹斌那件皮夹克也不知道该不该脱,于是索性就还穿着。

  你在见他前一晚思前想后地没睡好,第二天见了面却也没了生分和尴尬,只一句“曹警官”当打过招呼,直接进了行动大本营。

  组长的电话是你昨晚临时接到的,形容这次作战有多么凶险,你一个刚做完卧底的新人完全有回绝的理由和权利。你四下里瞅了瞅空无一人的单身公寓,灯黑着和灯亮了也没两样,果决地一口答应。

  “那你加油,我跟闵行那边曹警官打好招呼了,你跟着他。”领导最后这样嘱咐你。

  呸!你都有点后悔答应他了。

  

  “一句曹警官就打算敷衍我?”

  你在会议室门外捏着一袋拿来当早餐的牛奶,突然被人捉住了手。你抬头一看是曹斌,当下竟不知如何是好,想做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结果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你此刻的面部表情犹如面瘫遭到几千伏高压电击,只能用“铁树开花”和“枯木逢春”来形容。

  曹斌对你这副笨手笨脚的样子也早就没了脾气,他笑一声,呼出的水汽在空气里凝结成白色。他把一罐温热的旺仔牛奶递给你,“喝吧。”

  你看看手里那袋冷牛奶,又看看曹斌手里那个红易拉罐,咽了口口水,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不要了,谢谢。”

  “拿着吧。”他把牛奶塞到你手里,“我也只是想对你好一点而已,没必要惩罚自己了。”

  你想想他说得也对,于是低着头接了过来,在触碰到温暖的金属的同时,鼻尖有发酸的冲动。

  你知道你原来对老区那种感情算不得爱,但对曹斌的那份喜欢,不算是水到渠成也不算是自然而然,而是你四平八稳的人生突然变得鸡鸣狗跳之后的,理所当然的失控。你只想警校毕业当个警察,伏在案前写一辈子文书也算,就这样过完普通平淡的一生。可领导选中你叫你去当老区的情妇,你没得推脱,而曹斌对你的那点温柔也一样。星火般炽热,洪水猛兽般势不可挡。

 

  你还是喜欢他。

 

10

  你恍惚之中似乎想起,曹斌在拿着枪冲出去之前跟你说,“如果我回来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你当时想骂他混蛋,大家士气正旺何必要讲这种一看就是flag的丧气话。谁知三十秒之后警员从无线电里传讯:曹警官中弹了。

  完了。

  尽管你俩的相遇那么荒谬那么好笑,故事发展到这个节点,你俩之间又像是一个十足的、落于窠臼的悲剧了。

 

  你不敢出去,也没人叫你出去。外面的情况似乎更加激烈了,枪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在这无边无际的喧闹中你似乎听到有人叹息的声音,有烟头熄灭的细微声响,也许还有月亮静悄悄地升起来的声音,又或许是心碎的声音也说不定。

  好在你终于肯承认了:在你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只有对曹斌那点感情,是你最鲜活最真实的东西。你像无尾熊一样抱住他,他给你倒的那半杯啤酒,你永远只能趿拉在脚上的那双码数过大的拖鞋,他躺在你腿上细密又温柔地亲吻你,他靠在墙上笑得灿若春风,还有他手指间夹的那支烟,忽明忽灭的,也不过就是你们爱情的样子。

  你刚搬进单身公寓的前几个夜晚每晚都会哭泣,你记得你们曾经一起躺在床上,转过眼就是对方熟悉的脸庞和恒定的温度。世殊事异啊,其实也没有过了多久的时间,这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之后呢?你也问过自己,这就算是你们之间的结局么?这样仓促草率地结束的话,你真的甘心么?

  在此时此刻你也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和“做自己”这两件事是毫不冲突的。你也渐渐站稳脚跟了,你只是没有准备好以全新的面貌再见他,你只是没准备好堂堂正正地、大大方方地跟他说,好久不见了。你总是觉得你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成长的机会,总有一天吧——总有一天你能安安心心地握住他的手,说我喜欢你。甚至你能足够聪明足够勇敢,不要再捅篓子也别再惹麻烦,遇事能独当一面,能做一个真正的大人。你一直没有告诉他,即便是像你这样爱哭的一个人,在那时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睛,你也只想为了他,能再坚强一点。

  可是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枪声渐渐平息了,闵行的领导叫你过去一下。你磨磨蹭蹭地挪到他面前,看到曹彬就躺在领导脚边。他的头发被血和汗浸透了,黏糊糊地粘在额头上。他双眼闭着,身体蜷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总有一天吧,你曾经认为,总有一天你能够保护他的。

 

“那个……”领导清了清嗓子,“小曹别躺着了,赶快爬起来把你防弹背心脱了。”

  曹斌听到领导指示,对你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还敢耍帅的,全警队估计也就剩你一个了。”领导拍了拍他肩膀,“我就不打扰你俩了。”

 

“之前说过在一起的那件事,还算数不。”

“你就耍赖吧。”你皱着眉抬起头看他,眼眶里的眼泪就掉了出来。“你在这演个什么劲呢,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这么久了,你也没少耍赖呀。”他揉了揉你的脑袋,“第一次见我就强抱我,我还没收你钱呢。”

  你懒得跟他纠结那到底是不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那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见面是在KTV的一片黑暗里,他对着跌倒在地的你伸出了手。他一开始就是你的光啊。

“那就……再抱一次充数吧。两清了。”

 

  话音刚落你就火急火燎地抱了上去,眼泪扑簌簌地落在他警服的肩膀上。他轻轻拍着你的肩膀,告诉你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其实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所谓正解的,你慢慢明白了,你永远都不能拥有时间也不能拥有任何人,你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只能慢慢成长慢慢委曲求全,但至少现在的你们拥有彼此,至少现在的你们拥有此时此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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